晨光还未完全浸透云层,戈佐岛的码头已在咸涩的海风中苏醒。渡轮拖着悠长的汽笛声划破晨雾,将一船船扛着相机的旅人、挎着菜篮的老妇、拎着渔具的当地人卸在石砌的堤岸上。海水在这里呈现出不可思议的分层——靠近栈桥处是薄荷糖般的清透,向外渐次晕染成松石绿、孔雀蓝,最终与地平线融为一体。渔船漆成马耳他特有的鲜亮颜色,船舷挂着晒到发白的渔网,随波浪起伏时发出缆绳与木板的吱呀声,仿佛在应和着渔民用马耳他语喊出的吆喝。
三两只灰白相间的海鸥掠过圣约翰骑士团时期留下的瞭望塔,塔身赭石色的砖石被四百年的海风蚀出蜂窝状的孔隙。转角面包店飘出新出炉的“pastizzi”的黄油香气,裹着头巾的老板娘正用长柄铲将这种酥皮奶酪馅饼码进玻璃橱窗。穿亚麻衬衫的老船长蹲在系缆柱旁,用布满裂痕的手指捻开报纸,头条标题恰好写着“修复中的蓝窗岩层已长出新生海藻”——这座因坍塌引发全球叹息的自然拱门,此刻正藏在码头西北方三海里处,与潮汐共享着伤愈后的秘密。
穿人字拖的孩童追逐着跑过维多利亚城堡投下的菱形阴影时,渡轮再次启航。汽笛声里,有人把硬币抛向喷泉池许愿,铜币坠落激起的涟漪中,倒映着对岸姆贾尔港的灯塔,像一枚永远够不到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