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芬最后一次清点托运箱里的驴肉火烧时，安检传送带正吞吐着印满日文的行李箱。保定义联超市特供的槐茂面酱隔着真空包装渗出琥珀色光泽，她下意识摸了摸羽绒服内袋——那枚用红绳系着的直隶总督署铜制门钉，正贴着左心口发烫。
这是她第五次往返名古屋中部国际机场。前四次都以探亲签证的身份在居酒屋后厨剥着保定不常见的帝王蟹腿，用手机计算器与供货商讨价还价。此刻掌心攥着的经营管理签证，是拿三十年酱菜厂会计经验换来的投资签证，以及老家两套拆迁房变现的八百万日元资本金。
名古屋港区的公寓里，从保定空运来的楸木菜板已生出霉斑。王桂芬用微波炉解冻着冷冻火烧坯子，窗外是凌晨三点依旧霓虹闪烁的荣町商业街。她在LINE群里发现五个以"保定"命名的同乡群组，最新消息停留在三年前的立冬——某个头像印着"驴肉火烧全球后援会"的男人，在群聊里分享了名古屋海关截获生肉制品的新闻截图。
当她在广小路上悬挂起"保定滋味"的暖帘时，特意请设计师将"驴"字假名标注成片假名。开业第三天的晚市，三个河北工业大学毕业的IT工程师循着豆瓣酱香气找来，用混杂着保定方言和关西腔的日语，要求把正定崩肝里的芝麻酱换成七味粉。后厨冰柜深处，藏着从神户中华街黑市购得的槐茂牌甜面酱，瓶身生产日期停留在她移民前那个雾霾深重的冬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