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海风还裹挟着地中海特有的咸涩,我站在Bugibba凹凸不平的石灰岩堤岸上,看浪花在蜂巢状的海蚀孔洞里吞吐着泡沫。三只橘色救生圈被铁链拴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随潮水晃动的节奏轻轻叩击石壁,叮当声惊醒了蜷缩在渔船缆绳间的虎斑猫——这大概是整个圣保罗湾最早醒来的生命。
沿着滨海步道向西,褪色的蓝漆木门背后飘出热咖啡的焦香。戴金丝眼镜的老人在钟楼广场支起折叠椅,将刚出炉的pastizzi的黄油味搅进潮湿空气里。这座新古典主义钟楼像个固执的时光守望者,指针永远停在十一点十七分,但转角咖啡馆的老板娘说,当夕阳把钟面染成琥珀色时,铜钟会突然发出类似海螺回响的嗡鸣。
渔市后方的小巷藏着圣保罗沉船教堂,赭石色外墙被两百年的海风剥蚀出鳞片状的斑驳。传说中使徒保罗遭遇海难时,破碎的船桅在此化作花岗岩十字架。我伸手触碰冰凉的石壁,指尖忽然传来细微震颤——原来整面墙都爬满了墨绿色的常春藤,叶片在逆光中翻涌如海浪。
码头边的玻璃底游船正载着第一批游客驶向科米诺岛的蓝湖,几个戴水肺的年轻人嬉笑着跃入翡翠色水域。卖珊瑚项链的小贩支起遮阳伞,伞骨间漏下的光斑在彩色玻璃瓶上跳起塔兰泰拉舞。当Qawra方向的灯塔开始闪烁时,我坐在防波堤尽头啃着淋了蜂蜜的figolla饼干,看对岸瓦莱塔的城墙被暮色浸成紫罗兰色——此刻的Bugibba像块被潮水打磨了千年的马耳他十字架,每个棱角都沉淀着腓尼基水手的传说与十字军骑士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