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成田机场还浸在靛蓝色的晨雾里,海关通道的指示灯将我的瓦努阿图护照映出一层珊瑚色的光晕。指纹采集器上残留着前一位旅客的体温,玻璃窗外隐约可见的富士山轮廓,像一枚被晨光擦亮的和服纹针,刺破了这个太平洋岛国公民对“东方”的所有想象。签证官接过护照时睫毛微微颤动——这种深蓝色封皮的文件在他手中显然不算常见——我忽然想起三个小时前飞机穿越国际日期变更线时,舷窗外同时存在的黄昏与黎明,正如瓦努阿图火山灰滋养的蕨类与京都苔寺的青藓,在时差与季风的褶皱里共享着某种潮湿的默契。
海关章落下的瞬间,电子屏上的日语字符突然扭曲成南太平洋的波纹。推着行李箱走向JR线月台时,背包侧袋的椰壳雕刻挂件与自动贩卖机的金属外壳相撞,发出类似三味线与竹制排箫的和鸣。新宿站的人潮裹挟着海盐气息扑面而来,恍惚间竟与维拉港鱼市此起彼伏的比斯拉马语吆喝声重叠,那些穿梭在居酒屋布帘间的西装身影,脖颈处隐约露出与瓦努阿图男人背上相似的、被烈日灼烤的棕褐色边界。在浅草寺求得的御守静静躺在行李箱夹层,与从塔纳岛火山口带回的玄武岩碎块共同成为某种隐喻:当152开头的护照号码被录入东京都的数据库,赤道以南的季风便与樱前线产生了隐秘的量子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