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为文章开头部分】
成田机场的冷气开得很足。推着行李车穿过玻璃幕墙时,我下意识摸了摸左臂的鸡皮疙瘩,金属扶手上凝结的水珠正顺着指尖往下滑。航站楼广播里温和的女声交替使用日语和英语,某个瞬间两种语言突然在耳膜上重叠,像两片不同频率的声波彼此吞噬。我停下脚步,从随身包里摸出折叠成方块的《在留卡认定证明书》,边角处被钥匙划出的细小裂痕硌着掌心,提醒着这张纸片承载的沉甸甸的悖论——它既是我十六个月来填写的四十六份申请表的终点,又是某种更庞大未知的起点。
自动门外涌进来的湿热空气裹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那是属于东京湾夏季尾声的特殊气息。穿藏青色制服的机场引导员对我鞠躬时,我慌忙用排练过上百次的姿势回礼,膝盖撞在行李车的横杆上发出闷响。金属推杆残留着前一位旅客的体温,而我的指纹正覆盖在那些陌生的指纹之上,像某种隐形的移民仪式。